春去秋来,寒风霜降。
年末,时驻军洛阳的长沙王司马乂,率兵奔陷皇宫,历数齐王司马冏罪状,将其斩首示众。这位迎接皇帝归位,曾不可一世的权臣,死后被暴尸三日,其惨状不忍卒睹。
齐王其党皆夷三族,死者两千余人,血流成河。
待到血光略敛,新雪始融,又见往复轮回的初春。
太安二年。
为笼络人心兼打压旧臣,司马乂下令征召城中一批士族新彦入朝为官,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卫玠。
时局尚未明朗,行事低调,一向明哲保身的卫家,不敢轻易趟进浑水,只得以卫玠体弱多病为由婉拒之。
接连一月,卫玠闭门不出。
这种做法,倒是引起了故友的不满,恰逢卫玠知己谢鲲造访洛阳,一群人借此机会,将一心当埋头鸵鸟的卫玠从家里硬拉了出来。
卫玠推脱不过,只得苦笑着随往。
夕光浅照,老酒酥凉。席间诸人多被赐以一官半职,纵是微末闲职,身在朝中也难免兢兢业业,如履薄冰。酒过三巡,年纪多为二十左右的青年才俊,才渐渐放开了拘谨,仿佛又回到少年意气风发之时。
言谈之间,衷诉旧情,一时感慨不已。
“卫兄撇下了我等,一个人清闲自在去了,可是忒不厚道。”酒气上来,终于还是有人把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。
此话一出,昔日的玩伴纷纷出言应和,声讨连连。卫玠只得连声致歉,举杯自罚。
却见谢鲲压住了他的杯子,说道:“叔宝且等等,有一言你不便说,就让为兄来讲吧。”
众人皆知谢鲲乃卫玠至交,两人以字相称,又和卫玠一样,多受清流赞誉,更擅谈吐,故无不伫杯侧耳。
“自贾后擅权,十年之间,有汝南王、楚王、逆臣赵王、齐王,而今是长沙王。诸王先后入朝,却都不过一年半载,黯然收场,诸位觉得是为何?”
谢鲲甫一开口,便是惊人之语。在座者不由想到了去年年末那一场尚且历历在目的屠杀,一时气氛凝滞,无人应答。
卫玠神情微诧,意图用眼神制止谢鲲,却见谢鲲自顾自地讲了下去:“叔宝的祖父曾是圣上的太傅,当今时局之下,卫家在朝中的地位过于敏感,牵一发而动全身,稍有不慎便会祸及家中。故叔宝隐忍不仕,实为无奈之举。”
众人皆默,半晌,有人低声叹息,似有抱怨道:“卫兄身份超然,却不似我等,推脱不得,身不由己……”
想到时局动乱,前途未卜,众人愁上心头,酒意更浓。一时觥筹交错,又是数巡之后,便连少有举杯的卫玠也沾了七分醉意。
神情慵懒,眼神迷离之间,忽听有人提议到风月场所作乐销愁,顿时赢得一阵应和,吓得卫玠酒醒了大半,连连拒绝,却听其他人挤眉弄眼道:
“卫兄不会连这种事情,都不愿意与我们同流吧?莫非是看不起我们?”
“反正卫兄尚未娶妻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?”
同伴们的推攘鼓动,让一向清淡如水的卫玠也红了脸,只得无奈地道:“放开我吧,我去就是了。”
于是,一群身份卓然的青年才俊,踏着渐浓的黄昏,趁着醉态嬉笑作乐,往洛阳城中声名最盛的青楼中走去,倒是成了难得的一道风景线,引得行人纷纷侧目。
只是走在大道上,感到诸多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,卫玠只觉自己醉态未消,不由有了些窘迫。
其间,卫玠多次以求助的眼神朝谢鲲投去,谢鲲却一直视而不见,装作大醉,搂着他人的肩膀高谈阔论。此状让卫玠在心底腹诽不已。
不多时,但见碧瓦飞甍,灯火辉煌,以往避之不及的青楼,终于出现在了眼中。
卫玠暗叹一声,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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